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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平日伺候在元贵妃身侧的贴身女官。
我对她之所以格外有印象,是因为她是陛下的人。
在这后宫中,各宫的宫人们都来自于不同的地方,唯有秀宫的宫人们只来自于两个地方。
一是乾宫,另一是坤宫。
她看见了我的狼狈,面上却没有半点波澜——似乎司空见惯了般。司寝监的宫人们给我淋洗,她倒不介意我浑身的骚臭,直蹲下来,替我揉搓僵直的手脚。
“待会儿出去,便把这里的事情都忘了罢……”
她露出了在元贵妃身边服侍时,那恭敬无害的笑容,
“否则,对你自己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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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元贵妃发动了。听女官说,是元贵妃知道了榆殿下遇刺的事,胎气大动,直痛了一夜,却怎么也生不下来。
而榆殿下还生死未卜。
我被直接地领到了乾宫。
寝殿内已经换了布置。熏笼里烧着艾香,太医们跪在外间,稳婆和医女们正在里间忙活着。
“呜、呜……陛、陛下……蝶、蝶儿……”
元贵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大概是折腾了一夜,已是气若游丝了。
“陛下,奴婢把弥娘子带来了。”
我跟着女官跪下,本想先磕个头,却听陛下道:
“阿姊,蝶儿来了……”
他说得这样温柔,可转向我的眸光却杀意更甚。
我心内哆嗦着,向着龙床膝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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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无事便好……”
元贵妃伸出手来。她的面色惨白,唇上也无甚血色,只浅浅地喘着气,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我看着她,心内甚是疑惑。
明明陛下和皇后娘娘下了禁口令,秀宫也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人,究竟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把榆殿下遇刺的事告诉元贵妃的呢?
然而我却无甚心思去细想了。
元贵妃拉住我的手,直放到了胸前。她不住地摩挲着我的手,流出泪来:
“陛、陛下,臣、臣妾若、若是不、不好了……”
她说得那样惨,叫我的心也跟着一痛。
“阿姊,别说这样的话……榆儿不会有事,现下就等咱们的小公主出来了……”
可是陛下虽这么说,我却听出了轻颤——医女们的面色也不好,但也无人敢说一句“难产”。
大约那是陛下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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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上、上回生产时,身、身子很受了伤,又是这个年岁有喜,还遇、遇上……”
妇人科的圣手进来观察面色,哆哆嗦嗦地禀道。
陛下刚听了第一句,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只这一眼被元贵妃瞧见,她松开了我的手,拉起了陛下的衣袖:
“不、不怪蝶、蝶儿……是、是臣、臣妾无用……”
陛下听了元贵妃的话,移开了目光。他低下眼,对下首战战兢兢的太医道:
“朕不听这些医理……只你要知道,贵妃母女平安,你便平安,否则……”
无需陛下再言,太医便打了个寒颤,深深地伏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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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蝶儿……”
因着胎位不正,医女们已经开始推腹了。元贵妃的声音渐低,我不想她说这些话,只想她留些气力。
“娘……当、当年……不、不是故、故意丢、丢下你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陛下一眼。陛下只看着元贵妃,似乎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娘娘……”
我轻声道。
她的眼内满是愧疚,仿佛压抑了十五年。她拉起我的手,又贴上了她的脸颊,
“……手还、还这样小……那、那个时候,娘怎么就放、放开了……”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了我的手上。我想起甲七的母亲死前,也曾用这样不舍的眼神看着她。
“娘一、一直以为你死、死了……不知道你在那、那种地方……真、真的……对、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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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名地悲伤起来。
大约是因为元贵妃哭得太痛。
我曾经猜过我的由来,在被榆殿下救起之后,这也并不难猜——大约是元贵妃跟外男苟合,却不知陛下为何留下了我,然后在越氏逆案时,元贵妃生下了我。
我从小便不知道母亲为何物。
我不期待,我不怪她。
我看着她,轻轻地抬起手,安抚般地拭去她的眼泪。
她对当初弃下我满怀愧疚,所以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求我一个宽恕。
我并不怪她。
只是元贵妃越这样说,就越让我觉出了与甲七的不同。
或者说,这是独属于我的不同。就像陛下也会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