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胀红着一张脸,指着跪在地上的徐怀安说:“你这是在威胁朕?”
徐怀安跪得笔挺,如松柏般挺直的脊背里透出几分倔强来。
“臣不敢。”
他嘴里出口的是“不敢”,可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在威胁崇珍帝。也或许此刻的他是真的心生疲惫,不知晓自己那些为民请命、立身于业的心志是否正确。
圣人学说教导他要忠君谨顺,恩师们也不只一次地训诫过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样的圣言。
从前的徐怀安将这些话奉为珍宝,那时的他像个无欲无求的傀儡,活在世上彷如带着一张假面皮,精心扮演着旁人嘴里举世无双的君子。
可其实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有欲望,有自己心悦的人,有想要过的日子。
若“君子”一言就要让他收敛着自己的欲望,与心悦之人分离,只为了旁人嘴里的名声而空献出自己的一辈子。
他宁可不要。
“臣心爱苏氏,甘愿与她做一对无权无势的凡夫俗子。还请陛下高抬贵手,允了臣的辞呈。”徐怀安步步紧逼,俨然是不给崇珍帝喘息的机会。
立在龙椅旁的崇珍帝气恼得来回踱步,他拿起了手里的奏折,抬了好几次手想往徐怀安脑袋上砸去。
可刚伸出手,脑海里又有一道声音喝止了他的行为:若是把徐怀安砸傻了,谁来给他修《崇乐大典》呢?
崇珍帝最在意名声,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他越是行事小气,就越怕后人会因这些小事而指责他的不是。
为了流芳千古,崇珍帝便下决心要修一部《崇乐大典》。
满朝文人里只有徐怀安行文最是灵巧与纯属,别的儒生写文要么太过迂腐,要么就是夸他夸不到点子上,只有徐怀安写的文章最合他的心意。
几息之间,崇珍帝就下了决定。
方才的恼意已然不见了踪影,他堆着笑让徐怀安起身,只说:“多大的事儿,那江南贪墨案本就不急,什么事都等你大婚之后再说吧,可别再说辞官这样的糊涂话了,今日的话,朕就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