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为了维持自己的外貌,这些年一直相当自律。健身和管控饮食是一直在做的,去年开始,连很多男人会觉得娘了吧唧的护肤品他都用上了。
纪寒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女友变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点读机,也不想着遮掩:“为了好看。”
“好看”她点点头,“你确实很好看。”
“哦?”男人来了些兴致,撑着脸露出了玩味的微笑,“意思是我比其他几个人好看?”
“唔。”她又短暂思考了下,很诚实,“可能不‘客观’,但我确实最‘喜欢’。”
纪寒毫无疑问爽到了。
五个小时的时差,白露下午四五点就开始犯困,强撑着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点。人既然到了纪寒手上,她的食谱自然用不着黎朔那边的营养师操心了。美国是个“钱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剩下百分之一是因为你钱不够多”的地方,而纪寒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给她重新定制了营养餐,叫人做好了后直接送上门来。
毕竟处于康复期,饮食清淡为好,没什么味道空有营养的东西让白露吃得兴致缺缺,喝了孟道生寄过来的药就去洗漱了。因为手不方便,在英国时如果需要洗头发,都是女性护工帮她。纪寒也不好开口说帮她,只是默默守在门口边看文件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在她出来后帮她吹头发。
等纪寒离开后,白露倒头就睡。沾到枕头后睡意却又忽然溜走了。
好黑。不习惯。以前住院的时候,晚上会有人睡在病房的隔间里陪着她。刚醒过来的那几天,她的手有时候会很疼,胃里也不舒服,睡着了会被硬生生疼醒,然后无意识地哭。那时候陪着她的那个人就会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轻声和她说话安慰她。
当时要跟纪寒走的时候,林昼还和她说“见不到姐姐我会觉得寂寞的”。那时候她还不明白“寂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现在她也觉得好寂寞。
门被轻轻敲了敲,纪寒打开了她的房门,走到她床边,蹲下。
“睡不着吗。”
“嗯。”
“疼?”
她摇摇头:“只是有点不习惯。我很困,应该很快就能睡着。”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后,纪寒又来了一次。女孩好像终于入睡了,纤长的睫毛笼着下眼睑。他半跪在她面前,伸手准备帮她盖好被子。
她很漂亮,很白,很瘦,某种程度上是很巧地迎合了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的样子。纪寒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肩头和锁骨,呼吸变得慢且深。
她忽然睁开双眼,看着他:“纪寒。”
“你”
“你这样来我更睡不着的。虽然你的动作好像刻意比平时轻,但是这里很安静,所以很明显。”
“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离开白露房间的时候,纪寒看了她一眼。她躺在那里,又合上了眼。
纪寒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对于完全陌生的五个异性,白露肯定是有些本能地感到害怕的。她很聪明,一开始完全失忆、真疼懵了无暇思考还可以理解,但以她这股机灵劲,不可能后来也没有怀疑过五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尽心尽力照顾她是为了什么。她感觉不对,但由于常识还不太够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拔针管翻窗户连夜跑路显然不现实,对世界接近无知的她的确不得不依附着他们生活,她一开始接受他们的好是无奈,也是妥协。在这半个月的相处里,虽然她发现了他们并无恶意,但谁都没有真的得到她的信任——也许这才是她一开始不想从他们五个人里选择任何一个人一起生活的原因。聪明如她,早已看出来他们五个人在相互制衡。
白露对于外面的世界和知识都非常渴望,她想要独立和自由。如果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等到她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的那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计划离开。
纪寒毫不怀疑这点。
他关上门,睡意全无,到客厅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看到她因为疲惫而没有收拾完的行李箱还放在地毯上。纪寒走过去,帮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拿起她背包的时候,里面掉出了一张巴黎歌剧院的明信片。他伸手捡起,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背面有字。
【thk of the thgs we&039;ll never do there will never be a day, when i won&039;t thk of you seb】
“seb”是纪寒的英文名sebastiand的昵称,他小时候一位他并不承认的基督徒干妈起的,来自于希腊语对augt的转写,总令人想到不苟言笑的尊贵帝王。
纪寒注视着那张明信片,一股复杂的情绪升上心头。
人的性格由经历塑造成。当那些经历如同被斩断的丝线一样分崩瓦解,当那个爱着他的白露再也不会回来,被新的记忆再次塑造成的那个人,还是“白露”吗?